楼主: 水半夏

[原创] 小说 女配角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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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夏恒!怎么是你?!”这真是个巨大的惊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几天。”夏恒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了下来。

“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啊!”

夏恒靠着椅背,双手抱在胸前,调侃着晨延:“怎么接?把自己弄晕了来迎接我?我可受

不起啊……”

“喂喂喂,有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不过就是中暑嘛,你这么强壮,睡了一觉就该恢复了吧。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也太快了吧……

“我想多躺会儿不行吗?”

“医院的床会比家里舒服吗?”

“……”好像有道理。

晨延在车上还是忍不住打哈欠,看见夏恒很不赞同的表情,她只好为自己辩解:“我承认

这两天我是睡得太晚了,不过我肯定你这个工作狂也不见得会比我早,所以不要批评我了

行吗?”

“至少我不会在大庭广众昏过去。”

又来了。

不过这跟“大庭广众”有什么关系?

“杨老师啊,是我,对,我没事了。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学生都没事吧?……”

打完电话,车也到了她的公寓楼下。

“既然放假了就好好休息。”临下车夏恒交代她。

“知道了,等我休息够了就请你吃饭,今天多谢你了。”晨延客气着。

“吃饭是一定的,客气就不必了。”

被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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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21:26 | 显示全部楼层




放了暑假,晨延还是像学生时代一样回了S市,还是最熟悉的车站和最熟悉的路线,她混迹

在返乡的大学生中,假装时间不曾改变过什么。

对了,每年有两个假期可以回家也是晨延当初说服爸爸接受她这一份职业的原因,父母

在,不远游。

年年盼着寒暑假女儿回来长住一段时间,也难怪路爸爸和妈妈有时会以为女儿还是个小姑

娘,要不是身边老友的儿女们一个个地谈婚论嫁,赴了一场又一场的喜宴,路爸爸几乎快

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大龄女青年”了。

“爸爸,我才二十八岁,小臻姐可是二十九岁才结婚的。”晨延搬出了韩臻做挡箭牌,

“我还有一年多时间……”

“人家谈了三年恋爱才结婚的,你现在好像连男朋友也没有吧!”爸爸一针见血地指出。

“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寻找中,真的!”

“路老师,为人师表是不可以说谎的。”爸爸根本就不信,“对了,这个东西一直忘了还

给你,都好些年了。”

爸爸递过来一个黄色的信封。

“何均彦”,信封上潦草的签名,好久不见的三个字。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8 14: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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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23:40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夜,晨延拿着信封背光照了许久,最后还是撕开了封口。

几张照片,是那年夏天他们在黄河边上拍的,奔腾的黄河和年轻的两个人。

如今的母亲河依旧是那时的模样,然而青春年少的心情已经一去不返。

晨延一张一张地看着,何均彦说过晨延拍的照片虽然缺少技巧,但看来总有一种情绪流淌

其间,那么你呢?你拍的这些照片里有感情吗?

一张以河水为背景的单人照,背面写着“我的母亲河和女主角”,难得工整的字迹。

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平静的表层被轻而易举地撕开,一种隐藏了许久,久到几乎快被所有人遗忘的情绪在被释

放出来。

再也忍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七年前看他离开的背影,七年里突然侵袭的孤独软弱,对他

的埋怨和思念,在这个晚上彻底地释放出来了。

你知道吗,没有女主角可以唱完一场独角戏。

何均彦,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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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24:39 | 显示全部楼层




暑假的最后一个礼拜,晨延请了夏恒吃饭。

“怎么把头发剪了,你不是最宝贝你的头发了吗?”看了十几年晨延的长发,这一下子还

真是不习惯。

“年纪大了嘛,也不能老装得跟学生似的。”晨延捋了捋头发,“看起来是不是成熟很

多?”

“是老了不少。”

“注意你的措辞……”晨延眯起了眼。

“别用老师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可不是你的学生,而且我记得你也不教语文。”夏恒毫不

客气地指出。

“……”



“对于你为什么要做数学老师这一点,我非常好奇。”

为什么……

她从没细想过。

大概,大概是喜欢拿着尺和笔画几何图形的感觉,算数的感觉——她以为那是离他最近的

方式。

夏恒放下茶杯,突然认真地看着晨延,“难道是因为小时候受够了数学的折磨,出于报复

心理,你要折磨更多的小孩?”

“呵、呵呵,还真幼稚,你岁数越长越回去了。”晨延单手拖着下巴反问到:“我也很好

奇,你在国外那么些年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回来报效祖国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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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25:48 | 显示全部楼层




半芹和向颉要结婚了。

“每个当初信誓旦旦要一辈子独身主义的人都迈入了婚姻的礼堂,每对一开始计划着旅行

结婚的新人最后还是免不了摆酒席的命运……”夏恒轻轻晃着酒杯嗟叹。

“我说,你这个伴郎不去帮忙就算了,一个人坐这儿还叹上了。”晨延刚迎完一群宾客,

在夏恒旁边坐下喘口气。

夏恒转头看着晨延,宝蓝色的束腰连衣裙,白色腰带,“还算大方得体,”他评论到,

“你看上去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做过几回伴娘了?”

“加上这次有三回了,”晨延兴高采烈地掰着手指:“半芹的,韩臻姐姐的,还有俞瞳

的!”

她喜欢看这些新娘们幸福满满的样子,她们即将在生命中扮演一个新的角色,承担起更多

的责任,然而她们有丈夫的陪伴,即将展开的是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生活。

晨延尤其喜欢俞瞳的婚礼,没错,新郎正是韩仲。

分分合合,纠缠了许多年的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其中的甜酸苦辣旁人即使不能体会,

也能猜出一二分,从彼时的任性到现在的成熟,是两人一起成长的过程。

终于像所有美好故事的结尾,男主角和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说真的,你不难过吗?”夏恒玩味地看着她。

难过?不,她当时感动都来不及。

“夏恒,你当真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晨延面带挑衅地反问。

“我是说,你的姐妹一个个都嫁出去了,而你还在一次次地做着伴娘……”他呡一口酒,

“你不怕自己嫁不出去?”

“那就嫁不——”心里突然一阵悸动。


那怎么行,你不嫁人不要紧,我还要讨老婆的呀……


何均彦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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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27:32 | 显示全部楼层



“晨延……”半芹欲言又止。

“嗯?”晨延正在专心致志地给新娘别上胸花,闻声并没有停手。

“……听向颉说,何均彦今天也会来。”

手停了下来。

“哦?”晨延尽量稳住自己的手,继续拨弄胸花,“好了,照照镜子看别这儿行吗?这些

出了国的人怎么一个个地都回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进房间来了。

“半芹,晨延。”是向颉的声音。

晨延回头。

向颉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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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28:37 | 显示全部楼层





何均彦知道今天一定会遇到她,在房门口看到她的背影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尽管她剪短

了头发,但他还是认得她,清冷的背影。

当她转过身,对上她依旧清明如水的双瞳时,之前的心理准备全部失了效用,他觉得喉咙

干涩得吐不出字来。

“你好”他终于微笑,“好久不见了。”

“……你好”

记忆里的何均彦似乎永远穿着T恤、牛仔裤或运动服,眼前一身西装打扮的何均彦看起来既

帅气又陌生。

你真的回来了吗。

“又是做伴娘?”他脱口问道。

“是、是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时的情景,一时不知该怎么把谈话继续下去。

“半芹,我们该出席了,打扮好了吗?”向颉提醒到。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半芹忙不迭地拉着晨延离开。


半芹没有办法让晨延这样面对他,他怎么可以在带晨延走出过去之后又丢下她?想想晨延

一个人坚持走过的这些年,她怎么都无法对这个男人产生一点点好感。

“伴郎呢?!”半芹气急败坏地说道。

向颉四处张望了一下,指着会场一角说道:“在那里喝酒呢,算了,由他去吧……晨延,

你今天辛苦了,坐下来喝杯酒好好休息吧!”

晨延心下暗暗感谢向颉的周到,安抚了一下半芹,就头也不回地向夏恒那边走去。

看晨延逃也似离去的背影,何均彦不得不承认,他讨厌看她离去的样子,就像当年在车站

倔强地拖着箱子一个人离开的路晨延。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那时候自己离开的背影,是否也叫她肝肠寸断?

会场里人声鼎沸,非常热闹,但直至酒席全部结束,两人都没有再打照面。

不是不能面对他,只是晨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在独自等待的这些年里,她幻想过许多重逢的可能,她以为自己可以若无其事地轻吟浅

笑,就像彼时面对韩仲那样,可是这个时候她发现她做不到。

也许是和那些真诚直白的孩子们在一起久了,她的演技退化了吧,晨延不得不这样自嘲

着。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8 14:5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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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3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子兀自平滑如水地前进,晨延依旧朝九晚五地尽着一名教师的职责,初三的班级不好

带,学生们时常呈现出疲倦的样子,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浮躁情绪在崭露头角。

确实不轻松呵,可是晨延还是忍不住要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未来的无限可能,羡慕少年的

美好时光。

现在的她终于可以理解,何以初中班主任在给她的寄语里写下“最美好的时光”。

不过她绝对不敢当着学生的面流露出这样的羡慕之情,她可不想被学生讨厌。

说到这个,班上确有一个小姑娘似乎不太喜欢她,或者说,有些怕她。

这是为什么呢,晨延伤透了脑筋。

又是一个雨天。

晨延喜欢雨天,雨水总是不遗余力地把这个城市冲刷干净,雨后的城市空气格外清新,偶

尔会有落叶在水潭里被沤烂的味道,那会让她想到家,想到“最美好的时光”。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喜欢上了晴天,大晴天,即使阳光耀眼,汗流浃背。

已是放学时间,晨延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回家,却看见那个“不太喜欢她”的小姑娘正在教

学楼门口望着大雨出神。

看她的背影,晨延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她那时也讨厌数学老师吗?

想什么呢,晨延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最近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犯了。

“杨子淇,没有带伞吗?”晨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活泼又和蔼的老师。

“啊?嗯……”杨子淇似乎被吓了一跳,怯怯地应了。

“去公车站?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走吧!”晨延打开伞,一手搭上了她的肩。

她能感觉到杨子淇的身体有些紧绷,很不自在,但晨延并不打算放开她,反而搂紧了她。

“雨真大呀,别淋湿喽!”

“嗯,谢谢老师……”声音细不可闻。

“公车总是不太准时是不是?”晨延苦笑着问道,两人已经在车站站了好一会儿了,天色

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嗯!”虽然仍是这个字,但杨子淇的脸色和语气已经自然多了。

晨延就知道,她哪里是不喜欢自己,不过怕羞罢了。

她记得,招募捐的志愿者的时候,杨子淇还是头几个报了名的,即使她是这样怕生。

“没人来给你送伞吗?”晨延又问。

“路老师,我已经十五岁了,不过下雨罢了,哪里需要再麻烦爸爸妈妈……”杨子淇轻轻

的声音却掩饰不住小小的骄傲。

“哈,真像我!”晨延大笑出声。

小姑娘却是看愣了,平时的路老师虽然活泼,却从未展露过这样调皮的神情。

“没错没错,就算没人雨中送伞,我们一样能回家不是吗?!”晨延赞许地拍拍杨子淇的

肩,示意她公车来了。

“嗯!”杨子淇笑了。

雨幕中,一辆黄色的公交车,仿佛散发着暖意,正缓缓驶来。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8 15: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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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32:5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公寓楼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晨延收了伞,看见几个搬家公司员工模样的人抬着些纸

箱子往楼上走。

晨延招呼道:“师傅,这么晚了还做事呐?”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笑着回应着:“可不是?都是叫这大雨给闹的!”

“老大,嫂子催你回家吃饭了吧?”另一个年轻一些的打趣着。

“你小子!”

“我说老大,这业主不是给加钱了嘛,买束花回家哄哄嫂子呗!”

“买花?花菜还差不多!”

“哈哈……”

真好,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在等你回家。

晨延不由得笑了,生活里总有让人开心的事情,即使是陌生人也能让自己由衷地高兴起

来。



走到五楼,晨延才发现新业主竟然就住在她对门。

也是,对面的屋子空了好几个月了,不知道这次的业主会不会常住呢?

她心想着去和新邻居打个招呼,便探身进去,一个穿黑色格子衬衫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整理

东西。

好熟悉的背影……

何均彦。

转过身,看到晨延的那一刻他愣住了,不知道是诧异还是别的什么神情。

“这么巧……那个,我就住对面……我就是看到有新邻居,进来来打个招呼……”晨延不

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尴尬地耸了耸肩,双手轻轻摩挲着伞柄。

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鞋子和裤脚被雨水淋湿了一大片,她现在的样子一定糟透了。

“我不知道你住这儿。”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

以前和妈妈同住的房子离他现在工作的地方太远,所以他还是决定搬出来住。

是向颉帮忙介绍的房子,说是离他工作的地方近,交通方便,价格又合理什么的。

房子确实不错,只是何均彦不知道她就住在对面。

向颉那小子是故意的!

“我就是来打个招呼,你忙你的,有什么要帮忙的说一声……我先走了。”晨延解释道。

“呃,改天一起吃顿饭吧,就当是……”

“祝贺你乔迁之喜?”

“对!就这么说定了吧……”

晨延终于微笑:“好,那我先走了。”

“再见。”他点头回应。

既然搬来了就顺其自然吧。

何均彦把东西全部归置好,把房间打扫完毕已是深夜,他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不是也没有

入眠。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8 15:0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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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8 15:35: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半芹和向颉分别来看晨延和何均彦新屋的时候,发现两人精神都不太好。

“对不起,晨延。”半芹满是歉意。

事实上她也是刚刚知道向颉给何均彦介绍的新屋就在晨延家对面,她仍没办法原谅何均

彦,为此她生了向颉的气,好几天没给他好脸色看。

“半芹,别任性了……我都不在乎,你那么敏感做什么?”晨延安抚着半芹,“你想太多

了,我没事啦……”

“晨延……”

“好了好了,别生向颉气了,你看他可怜兮兮的,我们过去看看何均彦的新公寓好不好?

他还要请我们吃饭呢,楼下新开的火锅店我觊觎很久了……走啦走啦……”晨延推着半芹

出了门。

“向先生,我把你太太送来了,你自己搞定她吧!”

那家火锅店确实是不错的,向颉一直殷勤地往锅里添菜,桌上雾气腾腾,却掩饰不了向颉

宠溺的眼神和半芹脸上幸福的光晕。

晨延实在忍不住要羡慕半芹了,她说过什么来着?生活里总有让人开心的事!

“你怎么把粉条全部放辣锅里去了,我不能吃辣的!”

“豆腐都煮烂了哎……”

“天,是谁吃光了我的牛百叶?!”

“服务生,再上两瓶啤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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