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水半夏

[原创] 小说 女配角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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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14: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S市的冬天并不比H城温暖许多,但这里有家有故人有回忆,他们的回忆,只是无关爱情。

握着照相机,晨延在老街上漫步,偶尔停下脚步,拍一张照片,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傍晚阳光的镀金也不能让老街看上去哪怕有一点点的生机,那些古旧的老房子杂乱无章地

拥挤在这条狭长的街道上,在整个S市日渐繁华的大背景下显得局促不安。

要说历史沧桑却还不够资格,它不过是一个城市里被遗忘抛弃的角落罢了,所有的人在搬

离它以后,都不会再想回来。

他们不回来,晨延也回不来。

尽管在她离开老街不久后,他也搬家了,然而很多年以后晨延还是背负着一种抛弃他,抛

弃老街上的人们的愧疚感。

如果她不曾离开……不,这已经不重要了。

那时的他拉着她一路从老街一头奔跑到另一头,只为追赶卖棉花糖的老伯,他们没有足够

的零花钱,于是只是追上去看看,看一眼就够了。

老伯的奚落声、他恶作剧般的笑声、妈妈招呼她回家的叫声,似乎都还停留在老街上那些

的破旧不堪的门窗后面,若隐若现地在她耳边回响。

晨延总是幻想着有一天,能在老街上与他重遇,他会说:“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你呢?”

“我也是,哈哈……”

不需要有下文,这样的一个片段就足够了。

但是它从来没有发生。

整个故事里,他和她没有对手戏,她做一个配角,一个观众,看他的爱情故事。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6 13: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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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22:29:12 | 显示全部楼层


“路晨延,

      你知道吗,你没来参加这次寒假的培训实在太可惜了!我们办了好几个讲座,请

了不少做公益有经验的前辈来指导我们的工作。有几位还**参与了我们的几个

小型的活动。培训之余,队员还一同去了一趟黄山,回头我把照片发到网上,你

记得去看啊!

真希望下次的活动你能参加。

又及,新年快乐!


                                                          何均彦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6 22: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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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22:32:27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何均彦的来信,白纸黑字的信件,不是E-mail 。

晨延摸摸信封纸质的触感,看着纸上潦草的字迹却不失认真的语气,突然就觉得好开心。

她喜欢有人给她写信,喜欢笔端纸上流露出来的温暖的问候。

“男朋友寄来的的?!”爸爸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什么呀?都说了我没有的!”

“哦,有也没关系的……”一听就是底气不足的样子。

“爸我向您保证,要是有了男朋友的话我第一个告诉你!”晨延信誓旦旦地说道。

“……才怪!”她心里偷偷地笑了。

“……才怪!”爸爸低声自言自语。

回到房间,晨延提笔回信:“何均彦,谢谢你的来信,这些活动听上去都很有趣的样子,

我也希望下次可以参加。也祝你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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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22:33:46 | 显示全部楼层



寒假究竟有多短,似乎还来不及问候到所有的家人和朋友,就又要离开家了。

假期是那么短,短到她来不及遇见他。

妈妈永远只想着让女儿多带些吃的用的回学校,却总是忽略沉重的行李箱对瘦小的女儿来

说绝对是一个负担。

就在晨延连拉带拽把箱子从地下通道弄上地面、刚想喘一口气的时候,由于没放稳箱子竟

一头向楼梯下栽下去。

“——”晨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箱子。

“谢谢,谢谢……哎?”这么巧。

“呵,差一点呢。这么巧啊,路晨延。”何均彦边说着,就把箱子提了上来放在脚边,也

还不给晨延,就这么握着箱子的把手。

他比晨延高得多,如此近地站在她面前,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他。

“是哦……刚才真是多亏你了,不然还不知道这家伙经不经得起摔。”晨延呼出一口气,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是特地来接你的!”何均彦故意一脸认真地说。

“……”

“嘿嘿,开个玩笑嘛,我刚好路过罢了。”

“哦……”晨延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看着何均彦提着箱子的手,修长而有力,肤色

比他的稍黑一点,却是一样地好看。

他也曾经这样地帮她提着行李。

“回学校吗?走,我送你。”何均彦拍了拍晨延的肩膀。

晨延明显地楞了一下,其实这个动作并不是很亲密,只是……不习惯。

何均彦也察觉到了,然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空出的一只手插进了裤兜里,示意晨延

跟上,然后径自往公车站走去。

晨延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下竟有些不安。

“……何均彦”在公车站,晨延叫住了他。

“嗯?”他转身,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在笑,似乎又不像。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又不顺路,来回一趟太费时间了。况且我坐这一班车就可以直接到

学校,不必麻烦你了。”晨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自然的样子。

“你确定你能行?”他想送她。

“怎么不行?”晨延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你太小看我了!” 顿了一顿声音又轻了一

些,“以前也是一个人,以后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你,我总要自己扛行李的啊……你放心

吧,我真的可以的。”

何均彦无奈地耸了耸肩,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把行李交到晨延手上,“知道你厉害……车

来了,小心点。”

“嗯,再见!”晨延拽着箱子上了车,转身透过车窗向他挥手告别。

何均彦看着车子绝尘而去,突然就没来由地有些懊悔,他真不该把箱子还给她,拎着箱子

拉她上车不就好了。

以前也是一个人,以后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你……

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应该只是在说扛行李的事吧?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何妈**电话,他下意识地接了。

“小子!叫你跑个腿买包盐怎么这么久的,你给我死到哪里去了?!”

糟糕,忘了要紧事儿了!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6 22: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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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22:36: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寒假给何均彦回了信以后,他事无大小,无论是志愿队活动的通知,

还是事后的反馈,他一律通过邮局寄信给她。

有时候只是短短几行,有时候他也会讲讲他参加活动的感受,讲讲身边发生的事,讲讲天

气和八卦。

似乎所有能说的事都被他写进了信里,然而语气却又总是恰到好处,友好又不会过于亲

密。

大多数时候晨延总是乐意及时回信的,有时候不耐烦了就一个电话打过去:“写什么信

啊!有通知的话,打电话、发短信或是电邮不就行了吗?万一在邮局耽误了怎么办?!”

但是电话那边的何均彦总是不紧不慢地说:“我这不是给邮政事业做点贡献嘛!”或者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耽误过,我会记得早几天发通知的,你放心。”

晨延不是那么热情的人,所以他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何均彦琢磨着,至少她每次回信的

时候都会想到自己。


放下电话,他又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我说,你能不能正常点?”看见平时老是一本正经的室友又犯傻笑,向颉忍不住拿拳头

朝着他肩头砸了一下。

“喂喂喂,你最好搞清楚你期末复习的笔记是问谁抄的?!”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6 22: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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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22:38:1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听说了没有,韩仲和俞瞳分手了!” 和半芹打电话的时候,半芹急忙就告诉了晨延。

头一秒还滔滔不绝的晨延一下子就愣住了。

分、分手了吗?

她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失望,遗憾,还是如愿以偿?

她原以为自己该高兴的。

“喂,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半芹急了。

“真是可惜呢……”

半芹,你知道吗,即使是对着最好的朋友,有些话也不能说。

因为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不能挽回了,而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半芹对不起,我没办法对你坦白。

因为他们都是我喜欢的人。


苗淼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晨延一脸的愁云惨淡,心想这姑娘该不是大姨妈来了吧。

晨延抬起头看着苗淼,幽幽地说了一句:“苗苗,我失恋了。”

“哎呦——”苗淼被吓得不轻,“就没听说过你谈恋爱呢怎么就失恋了?!不带这么玩儿

我的啊——”

晨延“扑哧”一下就笑了:“怎么着?我山长水远千辛万苦风尘仆仆给你带了这么多好吃

的回来,玩儿你一下也不行啊?”

“你这死丫头!”苗淼笑骂着就扑上来了,两人又是一阵闹。

可是,她看错了吗,晨延的眼神为什么那么闪烁。


晨延早早就躺下睡了,然而直到深夜,苗淼还能听到她轻轻翻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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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22:40: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没有搞错?!”晨延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这声音真是又尖又细,何均彦强忍住了捂耳朵的冲动,实在是真人不露相,原来这个看上

去和蔼可亲的小女子这么凶悍啊……

“我坐了这么久的车过来就是来扫地的?!扫地不是问题啊,问题是这里根本就很干净,

我们一群人在这里装模作样算是怎么回事儿?!”晨延几乎要指着何均彦呃鼻子斥责他

了。

一旁已经有队友在好奇地观望了,好像,何均彦才是队长吧……

“我也是来了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的,那么既然来了,我们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虽然说

不见得有什么实质性的成果,但我们志愿者的活动本身就是一个给大众做示范的过程。如

果我们的行动能让一些路人提高公共环保意识,那么我们的活动也是一样有意义的。”何

均彦一本正经地摆出了老大的架势。

哼哼,就算是对着喜欢的人也不能妥协!


“天呐,队长说的太有道理了……”

“队长好帅啊……”

“嗯,鼓掌!”

“喂喂喂,说什么呢,还记不记得我们干什么来了……”


晨延一下就没了脾气,嘟囔了一句“算你有理”就抓起扫把走开了。

“这样会不会太凶了……”何均彦把玩着手中的扫帚,自言自语道。

不知不觉已经是五月,H城一天天地暖和起来了,人们纷纷脱掉厚重的棉袄,换上轻薄的春

装,一个城市在这个季节里开始焕发出的新的生命力。

有什么情绪在悄悄萌芽,还是有什么秘密已经包藏不住。

今天就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阳光好得有些灼人了,队员们都穿着统一的T恤在清扫街

道。

晨延只是闷头扫地,不一会儿就汗涔涔的了。她抬头朝着天空呼出一大口气。

何均彦远远观望着她阳光下的脸,有几丝头发被汗水蕴湿了贴在耳旁,他又想起了半年前

那个冬日的下午,也是在这样的阳光中,她平静却生动的神情。

何均彦掀起了头上的鸭舌帽,几步走到晨延面前,站住了。

晨延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

他抬起帽子,盖在了晨延脑袋上:“怕晒的话,下次有室外的活动记得戴帽子。”

“借你。”他顿了一顿又说。

晨延耷拉着脑袋,何均彦看不到她的脸,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有些着急。

慢慢地,晨延伸手,拿掉了帽子。

何均彦心一沉,失望的感觉漫上心头。

然而她并没有归还那顶帽子,而是——把帽子扣小了几格,让马尾辫从帽后的孔里穿出

来,再把帽子扣在脑袋上,接着端正了一下帽檐。

她抬起头,朝着何均彦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

这个笑容,此后在他们分开的那些年里,无数次出现在何均彦的梦里,永浴阳光。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6 22: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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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22:43:5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活动的后半段,何均彦始终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在扫街道,至于他究竟扫了哪里,他大

概也记不得了。

终于有队员忍不住上前拍着肩膀劝他:“老大,别忍了,小心憋内伤了……”

何均彦很是豪爽地回拍他:“谢谢,不过你还是去关心你负责的街道能不能扫完比较

好。”

此时,不远处的晨延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握着扫把,呆呆地望着马路对面。

何均彦注意到了,于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

虽然不情不愿,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个男的长得不坏,至少,和他差不多……

“喂,别光看帅哥,不记得干活了。”何均彦又走近,敲了一下晨延的帽檐。

晨延只是微微地低下了头,并不回应他。

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何均彦再看那个男人,他已经沿着人行横道穿过马路来。

“晨延,好久不见!”来人竟在他们面前停下了脚步。

“嗨,这么巧啊……”晨延抬起头,微笑,稍稍抬高了帽檐露出了半张脸,“这样也被你

认出来了。”

“哈哈,这么多年的同学是白做的么?”

他转头看着何均彦,试探性地问道:“男朋友?”

晨延转头看一看何均彦,倒没有急着解释,“这位是何均彦,我们志愿队的队长。这位是

韩仲,高中同学。”

“你好。”

“你好。”

那是何均彦第一次见到韩仲,迟钝如他也察觉到了其中不寻常的气氛,至少——有一个人

的情绪在浮动,无论她要如何掩饰,眼角的那一点点兴奋和刻意的压抑还是泄露了出来。

延延,你知道吗,其实你隐藏得并不那样好。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6 22: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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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22:45:28 | 显示全部楼层




晨延又失眠了。

苗淼几次想问她,终于还是忍住了,只是继续装睡。

晨延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和韩仲的谈话。

“你大概已经听说了吧,我和俞瞳……”

“嗯。”

“我们今天见过面了。”

“不能挽回了吗?!”晨延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急促。

“嗯?”韩仲有些讶异,楞了一下,“也许吧,她很坚决。”

“那么你呢?”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

“我……我也这么认为,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韩仲伸手拍了拍晨延的肩膀,“晨延—

—”

“嗯?”

“碰到俞瞳的时候多安慰安慰她。”

“嗯,我会的!”晨延扯了一个笑容,仿佛是在安慰他,“我们是好朋友嘛!你们也会是

的。”

你们,都要快些振作起来。

请你们一定要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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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6 22:46:48 | 显示全部楼层



“喂,夏恒,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了,最近干什么呢?”晨延依偎在窗边,看宿舍楼外高大

的香樟树,一股清新的气味若隐若现。

“实习呗,忙着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嘴里还在嚼着什么。

“你兄弟失恋了知道吗?赶紧安慰安慰去!”晨延装作凶巴巴地敦促着。

“你不用去安慰你姐妹?”

“这还用你说!”晨延忍不住白眼。

“这下你高兴了吧?”夏恒的声音带着玩味。

“……你说什么?”晨延一慌,不小心把一个指甲掐断在了窗台上,鲜血开始从指尖流

下。

“难道不是吗?你不就在等着这一天吗,怎么你不高兴吗?”语气开始咄咄逼人。

“……”

一阵沉默。

“你不会的,是吗?”突然间他的声音又淡了下来,“你大概永远不会说的。”

“以前的你也许还可以幻想,有一天韩仲和俞瞳会分手,你还有机会。可是当这一天真的

来了,你的幻想也随之要结束了。”

“你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对韩仲这四年来的等待,即使现在他们已经分了手。”

“因为你舍不得你们的友情,你和俞瞳的,你和韩仲的。”

“你怕俞瞳难堪,怕韩仲难堪,怕我们这些朋友尴尬。”

“你不敢说,你永远不会告诉他,所以你们没有未来,你们没可能了。”

“夏恒!”晨延打断了他。

夏恒竟也听话不做声了。

“你在吃饭?”晨延突然问道。

“是、是啊,啃面包呢……”

“……噎死你!!”晨延摔了电话。

“咳、咳咳……”这该死的女人!

夏恒,可不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聪明,而且你错了,不是四年。

来自指尖的疼痛,一直传到心底。

“我回来啦!哦,天!”苗淼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赶紧扯了纸巾跑过来包住晨延的手

指。

感觉到了她指尖的颤抖,苗淼心疼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嘶——”晨延的眼里有泪花在闪动。

“我轻点我轻点……”苗淼腾出一只手敲了敲晨延的脑袋,“少给我装可怜,你一向都不

怕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晨延抿着嘴唇,深呼吸,使劲地点了点头。






[ 本帖最后由 水半夏 于 2011-2-6 22: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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