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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2:2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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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归人往
三月。
江南。
下过一场绵长的雨,天空分带灵澈清透。
流云尽显缱绻,亦卷亦舒间隐如远处空朦山色中,未散尽的水雾氤氲,悠然穿行于山间。
阳光斜斜地漫过,四围无声,风烟俱净。
一阵清亮的马蹄声散漫地落响在石径上,时缓时止。不慎踩入一池水洼,听得水花惊溅一片。
马儿缓缓地行着,走过城里的旧亭故堤,短街长巷。
最后,在一片院墙外停下。
马背上的来人,一袭紫衣,尽显英气;神情平静而淡漠,眉宇间透出些许怆楚。
透过重重门帷,男子努力向院内张望,但所见已是满园落英,一片残败之景。
他久久地望着,寻觅驻足良久,直到马儿已开始无聊地用前蹄拨弄着面前的荒草,才回神收起目光,驱马继续往前。
而这张静穆刚毅的面容,已渐渐笼罩上了失落悲凉的神色。
那是一种终年在尘世逐浪漂泊的世间过客才有的表情。
马儿只顾前方,自然无觉主人的心境,而这般怅然若失,却也是男子无法掌控的情绪。
时隔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学会了隐藏情感,平和处世。
可一旦走入敏感的时间空间,才恍然惊觉,原来那个稚幼少年从未曾离开,他已是当年一般自在的心性。
而岁月,不过是浅薄的蝉翼,弹指间轻易可破,沉淀下来的是生命最初的样貌。
行至树林,男子下来牵着马儿走,步履闲然,每一步却甚为沉重。
回忆开始蔓延在这里的细碎角落:
这花,曾为他红;
这树,曾为他绿;
这天,曾为他蓝;
……
而世事已越千年,望着眼前的一切,恍惚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物移还是人非。
或许,记忆之景从未曾更改,变的终究是人的心,在世事沉浮中在也无力承担一份完整的眷念和挂牵。
还有,还有……
这动听的溪水,曾为他欢。
这萧声,这萧声,也曾为他泣……
他蓦然定住,屏住气息凝神倾听,那萧声,细若游丝,飘然入耳。
刹那间时空静止,他只听见自己翻涌的心潮和一遍遍沉击意识的声声轻问:
“是你吗?你还在吗?”
“是你吗?……”
“是你吗……”
青山苍茫,应他的唯有山涧清风和依旧辽远的萧声。
他问着自己,问着朗朗明日。一遍遍确认自己听到的并非幻觉。
寻音而去,路径深处隐藏的答案会否是他等待多年的那一个?
马儿低头慢行,它亦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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